白夜先是沈默了一會兒，他在原地擡起頭望著天花板，良久之後，轉過了頭來，說：“它跟其他的不一樣。”

聽他這麽說，我很是疑惑的問：“什麽叫它跟其他的那些不一樣？你好好說，我聽著怎麽一點兒也不清楚？”

“龍須鯉魚。”白夜又說。

我“嗯”了一聲，等著他的後話，就聽白夜這時一字一頓的說道：“我們，都被它耍了。”

“耍了？”我看著白夜，很不明白。

錢老怪如果不是看在白夜是禹王宗宗主的份兒上，只怕早就像罵我一樣去罵白夜了，不過，即便白夜慢吞吞的，錢老怪依舊表現出很耐心的模樣問了起來：“宗主，你說的不是那麽清楚啊，老錢我聽得還是不太懂。”

“他受刺激了，還是我來說吧。”正在我們都逼問白夜的時候，冰他們卻回來了，似乎是善後事宜已經處理完畢，冰來到我們的房間裏，坐在床邊擰開一瓶礦泉水，一邊喝，一邊對我跟錢老怪說道：“正好，這裏發生的事情我晚一些準備封入卷宗裏，先告訴你們吧。”

“你說。”錢老怪把許久未動的老旱煙從懷裏掏出來，點燃，弄的整個房間都跟仙境一樣，我們聞著他的二手煙味道，好在冰並不是太介意。

此刻，就聽冰坐在床頭上對我們說道：“所謂的龍須鯉魚，實際上並不只是一條魚那麽簡單。”

“不是一條魚那麽簡單？”

我很疑惑，目光在看向冰的時候，也就更加不解起來。

就看冰這時候稍顯疲憊，但還是強打起精神，對我們幾個從頭開始講述起來。

“話要從我們那天剛來沔江開始說起，當時所有人都在新修建的沔江大橋上註視著下方的一舉一動，同行的人，除了白夜跟白青峰兩位，還有我們特別行動隊的三名成員，加上我，我們這一行一共是六個人。”

“還在跨江大橋上的時候，我們就聽附近的漁民說，這幾天收成不錯，我聽說在你們沔江裏有一種特產的野生魚，叫什麽桃花鱸？你聽說過嗎？”

聽到冰問起桃花鱸來，作為一個市場在江面上游走的漁民家的兒子，我還有什麽不知道的？對於桃花鱸當真是再熟悉不過了。

“這是一種特殊的鱸魚，基本上只有沔江才會產出，這種桃花鱸的肉鮮美異常，平常人是吃不起的，在我還小的時候，父母打起一尾兩三斤重的桃花鱸都是一件很稀有的事，每當這個時候，漁商往往會用筆其他魚高七八十倍的價錢來從漁民手裏收購，並且，這還只是漁商收購的價格，等到最後漁商自己能賣多少錢我還不知道呢。”

冰點頭說道：“我們也在附近打聽過一下，據說自從七十年代末開始，沔江的桃花鱸就沒那麽容易捕撈了，常常是幾十上百家漁船在江面上打撈半個月也撈不上來一條，這種情況等到後來就更加稀有的多了，可我們那天在跨江大橋上，卻看到漁民們都瘋了似的，原來，在江面上竟然有一堆的魚在水中游走，而那其中一長串的魚竟然都是桃花鱸，成年的桃花鱸呈現出一種粉紅色，那種生長多年上好的桃花鱸則是混身五顏六色，太陽一照水面上就跟彩虹一樣，當時就有不少漁民下了網，還瘋了似的帶著魚叉跳下江中。”

冰這才接著說道：“就是那一天，百十個漁民跳下水中，有八個最後沒上來。”

我點點頭：“的確，當年沔江上出事的時候，那些魚都跟發了瘋似的拼命在水中游蕩，整個江面上完全就跟一層地毯一樣恐怖，簡直是卷滿了魚。”

“是，這些人失蹤後的傍晚，那條你們說的幽靈船就來了，當時不少漁民都慌了，趕緊往家裏跑，不過更多的人依然無視這些東西，他們可能已經不知道這條幽靈船意味著什麽了，所有人都盯著那艘寶船看，還有拍照的。”

“然後呢？”錢老怪當即問道。

“然後……那天傍晚幽靈船從上游一直開到下游，形成差不多八十多公裏，在最後我們的衛星監控中，那艘船最後沈下水了，就像是船底被人鑿了個洞一樣，就那樣咕咕咚咚的沈下水了。”

“之後呢？”我問。

“這就是我們都奇怪的個地方，第二天，那艘船又來了，還是從上游來的，而且是一早就從上游下來了，我們的衛星監控一直盯著那艘船，結果還是在第一天消失的那個地方，那艘船再度沈入水中，消失不見了。”

冰說到這兒，才看了眼白夜，又說道：“接下來就到了白夜說他被耍了的因由階段了，事情發展到這裏，我們都覺得這水底有些奇怪，尤其是那艘幽靈船兩次消失的地方幾乎完全一樣，你們能想象嗎？”

我搖搖頭：“當初我小時候的那一次，沒有人能追蹤到幽靈船究竟去了哪兒，那時候的科技根本就不發達，錯失了太多機會。”

在我說到這兒的時候，錢老怪也點頭了，老錢這時說道：“是啊，當初要有這些追蹤設備，說不定問題早就水落石出了，說說，後來宗主那邊發生了些啥？趕緊跟老錢我說說，你們吶，就都不要再賣關子了！”

錢老怪是真的急了，就聽白夜這時候說：“他們用衛星勘測，最後得出了一個相同的結論，幽靈船每次沈沒的地點都是在同一個經緯度，同一個地點，沒有絲毫偏差，當時我跟叔叔就一同下水了，就從那個經緯度，那個幽靈船沈下的位置下潛了下去。”

“然後呢？”我緊接著問道。

“下面的水深有八米左右，河床底部全是浴沙，水中勉強可以看得見，因為我跟叔叔都莫名有了夜視能力，水下很輕松，但……沒找到任何。”

白夜在努力的詳細描述著下方的情況，但似乎還不是那麽清晰，冰似乎是見他說的太簡單了，於是又補充道：“那下面差不多八米水深，跟他說的幾乎一樣，水底除了一些淤泥跟沙子，也的確沒有任何情況，他們在裏面找了一圈，最後上了岸，一無所獲，但卻在他們上岸之後，那艘幽靈船就跟挑釁一樣，從水裏突然浮出來。”

“突然浮出來？”聽到這兒，我不由疑惑道：“那艘船接近十米高，又那麽長，在水中根本就無法藏匿才對啊，怎麽可能入水都找不到？”

白夜這時一巴掌拍在桌子上，就聽冰又解釋道：“這也是我最不解的原因之一，他們看到幽靈船挑釁，再次下到水中去，那塊沈船地點附近房源十多裏地的水域裏他們幾乎都找了一遍，但等他們上岸，那艘船又像是在挑釁一樣，從水裏浮出來，還是在最開始沈船的位置再度沈下去了。”

“連續三次？”

我這下總算知道為什麽說白夜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了，這他娘的連續被戲耍了三四回，擱誰誰的自尊心也會被人傷害啊！

我都簡直無語了，看到白夜一個人坐在邊上那副生悶氣的模樣，仿佛一個被人欺負了的小寡婦一樣，不知道為什麽，我竟然從心裏隱隱還有些同情起他來。

“他們又下去，在水裏待了一天多，這一天多的時間都沒上岸，等他們上岸，結果發現幽靈船正好從上游又下來，在沈船的地方又一次沈下去，這兩個人都跟瘋了一樣，最後我們留在沔江上游位置作觀測的人說，那天的時間裏幽靈船前前後後從上游下來了兩趟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我是一時半會兒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，這條幽靈船可是有點兒皮啊！而且是很皮的那種皮。

白青峰是在隨後不久進來的，聽我們說起這件事，他的臉上倒是平靜多了，不像白夜那樣一副想不開的架勢。

就聽白青峰這時也補充道：“我們當時是在水中正搜查，可以肯定，江水中某些區域除了有水草和一些水洞之外，是不存在其餘的東西的，再說了，那艘船那麽大，水洞通常都很小，那麽大的船，怎麽可能從那水洞裏鉆進去呢？”

白青峰說的是對的，那艘幽靈船的確是最有問題的。

先不說別的，一艘船竟然擁有惡作劇的智商，甚至還能神出鬼沒，甚至是詭異的在水底消失，我甚至都在想了，那玩意兒莫非根本就不是一條船？

想到這兒，我不由回憶起我小時候跟白青峰見面的場景，那時的他在準備著一水桶像蜂蜜一樣的東西，還有黃符一類的玩意兒，也跟我一樣上了幽靈船內部。

想起這些，我問起白青峰來：“白叔，那年我還小的時候，你我在江上相遇你不是也上過幽靈船嗎？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？”

就聽白青峰這時說道：“那時候我查了不少古書，有人告訴我說，用蜂蜜可以吸引龍須鯉魚前來，也有人告訴我說那艘幽靈船上戾氣很重，我就帶了朋友送的靈符防身，當時我在船底想鑿個洞，用蜂蜜把龍須鯉魚引出來，你當時小，沒看清楚，實際上有兩個桶，還有個密封的桶裏裝滿了炸藥。”

“什麽？炸藥？”我不由驚愕道。

“對，我想用蜂蜜引它出來，然後用炸藥炸死它，但它根本就不吃這一套，當時我也沒想到，在我將幽靈船的船底鑿了個洞出來的時候，竟然看到了它下方紅色鱗片，那條魚本來就在船底下，但我來不及去點炸藥，它的身體一拱，船裏發出劇震，你暈了過去，進入船艙的水將我已經開封的炸藥浸濕，我只能帶著當時已經昏迷的你往岸上游去，那時候那條魚就已經追上，那是我們的第一次搏鬥。”

好家夥！

說起來，關於我小時候的那段故事，有很多都還沒跟白青峰仔細確認呢，也是到了現在，我才弄明白，當時發生的事情，小時候的記憶跟描述能力其實都很有限，當時看到的幽靈船，或許都只是整個船體的一角而已，還是到現在白青峰替我還原了事情真相，我才知道當日所發出的怪事。

“在我送你上岸時，它在身後緊閉，那是我當年唯一一次跟它碰面，我用那根棍在它身體最薄弱的地方破了個洞，它被激怒，最後一只跟著我。”

“那你最後是怎麽逃脫的呢？”我又問了一句。

就聽白青峰說：“就是我跟白夜在江底發現的那些暗洞，躲進暗洞裏，龍須鯉魚進不去，它只有離開，最後我才僥幸活了一命。”

天吶！

我嘆了口氣，這時候看向白青峰，又看看錢老怪跟白夜，一時間不由得感嘆起世事變幻之神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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